海南村。

  海南村在海之南,天之角,景色秀美,人杰地灵,但偏偏这样一个出美女俊男的材里,出了一个傻子。

  傻子叫刘二,他四岁才会说话,在这之前,父母都以为生了一个哑巴。

  刘二在会说话之后,话也不多,其实跟哑巴相差无几,不管你跟他说什么,他都会对你傻傻的一笑,什么都不说,除了吃饭前他会说“饿”,睡觉前会说“困”之类的简单词汇外,平时基本是一言不发,一有空就对着天空发呆。

  在刘二19岁生日这天,他正爬上树摘椰子,海带子赶海回来了。

  海带子是村里一个名叫黄羽忘我的姑娘,因为名字叫起来太麻烦,所以村里的小伙儿都叫她海带子。据说她游起泳来就像海带子一样飘柔。

  “刘二,给我摘一个下来。”海带子在树下喊。

  刘二摘了两个椰子,一手拿住一个,双腿盘住树干,身子向后一仰,倒滑下来,在快落地时,一个倒翻,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,稳稳的落在了地上。

  “好漂亮!”海带子赞叹。

  刘二精赤着上身,臂上肌肉虬结,一身古铜墙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
  海带子忽然发现刘二其实很俊,高高的鼻子,粗线条的嘴,放在一张梭角分明的脸上,笑起来时眼仿佛也在闪着太阳般的光彩。

  一艘鼓满了风的帆船登上陆,五个男人把船拖上了沙滩,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。

  五个男人清一色的剃着光头,凶霸霸的样子。

  带头的一个略微发胖的男人见了海带子,“嘘——”的吹了一声口哨,“嗨!好漂亮的妞儿。”低声的和另外四个说了些什么,便一齐围了过来。

  “啊!你们要干什么?”海带子侧身躲过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伸出的手,躲在刘二身后。

  五个男人的脸很粗糙,看起来像是经年累月的海风吹袭所造成的。

  “干什么?”一个矮得像胖冬瓜的男人说:“我们想干什么,就干什么。”说完后,五个人一齐大笑起来。

  左边的男人把手伸过来,想要推开刘二,突然间“砰“的一声,已经仰倒在了沙滩上,脸上鼻血口血一塌糊涂。

  “你敢??“右边的大汉挥拳扑了过来,刘二一个横肘,打得这大汉倒退三步,一张嘴,吐出七八粒带血的牙。

  身后的长须大汉暴吼一声,抽出腰间的利斧照刘二头上劈去,刘二拉开身后的海带子,身后一蹬,长须大汉横着飞了出去,这一次跌更远,“噗嗵”一声落入海水中,弄得水花四溅。

  在前的矮冬瓜和胖男人惊得呆了,对望一眼,发足便奔。

  “站。”刘二说。

  两人依旧猛跑,刘二拾起一个椰子,呼的一声扔了出去,矮冬瓜腿上中弹,像被人从后面一记横扫,也噗的倒了。

  刘二走到两人身边,指了指那边躺着的三个人说:“带走。”然后带着海带子走了开去。

  海带子看着刘二说:“你真厉害,谢谢你。”

  刘二只是笑。

  海带子拉着刘二的手,甜甜的笑,她说: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。”

  山渐行渐高,刘二任由她拉着手,脸上依旧傻傻的笑。

  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,海带子拉着刘二来到一排古怪的参天大树前,这此树前寸草不生,而树与树之间盘根错节,生长得密密麻麻的树枝都纠缠在一起,海带子却东一拐,西一弯,忽然就进入了这些树木的中间,掀开一幕垂落着的枝叶,忽然就闻见了花香。

  好一片花的海洋,这花香不浓郁,但却也不消失,仿佛成了这里空气的一部分,那些怪树起来就是这花海的围墙,而这围墙树连着天,天连着树,也看不见哪是尽头??

  “这里只有你和我知道,别告诉别人。”海带子笑得很神秘。

  刘二傻笑着点点头,海带子不理他,一个人在这铺天盖地的花毯上奔跑,银玲般的笑声洒遍了整个世界。

  海带子跑累了,摘了很大一堆鲜花堆在刘二面前,然后命令刘二:“帮我摘花儿。”

  刘二笑着摇头。

  海带子就拉刘二起来,刘二纹丝不动,海带子使劲拉,忽然像力气用尽了,一下子倒在了刘二怀里。

  她娇喘起来,亲吻着刘二赤裸的臂膀,忽然一下子撕开自己的衣襟,抓住刘二的手按在自己丰满的胸膛上。“你要了我吧,刘二。”她急促的呼吸着。

  海带子的胸膛娇嫩而柔软,刘二却像被火灼到,一下子缩了回来,双手把海带子推开。

  海带子慢慢的站起身,她解着身上的扣子,忽然间,她已完全赤裸。

  她的眼水汪汪的,傲然挺立的胸部,健康结实的双脚,在阳光下反射着洁白的光芒。

  “你要了我吧,刘二,你要了我吧。”她向他走来。

  刘二大叫一声,转身奔出了树的围墙,坚硬的树枝将他裸露的皮肤一块块擦伤。

  刘二静静的吃着晚饭,头上已是根根白发的老母亲在灯下补着衣服。

  “二,来穿上看看。”老母亲拿起补好的衣服披在刘二身上。刘二穿上衣服,用衣袖擦擦嘴,就往外走。

  “二,你到哪里去呀?”母亲在身后问,“玩。”刘二回答着,脚下不作停留。

  “唉,这孩子。”母亲叹了叹气,父亲在脚下磕了磕烟锅说:“算了,本想给这傻孩子取名刘二,再有个二儿子不这么傻,但现在??唉。他也这么大了,能干活,能吃能睡,这就比什么都强了。”

  刘二躺在山坡上,静静的看着山下的村庄,今年已十九了,还要再等几年?他把眼光收回,望向那有点点繁星的墨蓝色夜空,“天,你告诉我呀,还要等几年?”

  夜色拥抱了他,他觉得他睡着了,在期待中睡着了。

  但喧闹的声音吵醒了他,他坐起来,一间房在火光中熊熊燃烧着,很多人站在村前的场子上。

  一个大汉站在场上瓮声瓮气讲话,旁边还站了一百多人,清一色的全是光头。

  “不用多说废话。”一个光头坐在最前面,他是唯一坐着的,看他一眼的人决不想再去看第二眼,他头的左边像是被人用刀削过,然后又用火烧,没有耳朵,半张脸发着红亮光。他说:“不交出那小子,就全部杀掉。”

  一个说话走风的汉子叫:“快点,听笑(到)没久(有)?”

  “爸,这个男的前天被刘二打掉了牙。”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对身边的中年人小声说。

  中年人摇摇手,压低声间说:“嘘,别瞎说。”

  “把右边前面的那个女人抓出来,看她在说什么。”一只耳的头领耳朵很灵。

  走风汉子一下子看见了海带子,得意的笑起来,他伸手要把她拖出来。

 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,然后就听见“砰!哗啦——”走风汉子飞了出去,带倒了一片光头,有几个的火把被撞掉烧着了同伴。

  走风汉子被扶起来,一歪脸,又吐出几颗牙,眼见是没剩多少牙了。

  刘二站在光头面前,一时间鸦雀无声。

  头领打量了刘二半天,问:“是你?”

  刘二点点头说:“我。”

  头领把手一挥:“全部砍死。”一百多个光头突然间全部发动,纷纷抽出大刀利斧,扑向人群。

  刘二打倒迎面扑过来的七八个人,他现在唯一要做的是马上制住头领。

  刘二如同虎入羊群,只见他手起脚落,碰着的都筋断骨折,横飞出去。

  村众中的小伙儿们大都带刀,他们破椰子剥鱼都得用刀,一个肤色微黑的高个子男人高呼:“保护我们的亲人,大家快来啊!”拔出刀子,带头冲了上去。二十来个年青小伙儿拔出短刀都跟着迎了上去。

  带头的男人叫关银,才冲上前去就迎面撞上一个光头,光头不搭话,迎面就是一刀,关银侧身闪避,终还是慢了一此,右臂上被切下一小片肉来,关银并未感到疼痛,反手一挥,将光头的脖子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,光头喷着血倒下。关银冲向前去,又将一个光头腰上拉了一道口,接着一脚蹬翻,忽然间后背一凉,又被人劈了一刀。

  妇女老幼号呼着向后奔跑,二十多个海南村的青年持短刀奋力抵挡光头们的冲杀,瞬时间,村前的场上已洒满了他们的鲜血。

  “停手!”

  刘二的短刀架在头领的颈上,把他拖了出来。

  “叫停。”看到流着血的村民们,刘二极度的愤怒,手上又加了劲,头领的血顺着刀口滴落下来。

  “海沙帮的兄弟,全部停手!”头领的声音盖过了呼号声。

  所有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刀,目光投向刘二手中的刀。每个人都知道,血战已结束。

  海沙帮的海盗走了,带着受伤的和死去的人走了,头领也走了,是刘二放走的。

  海南村的村民伤亡惨重,死了五个壮年小伙,有两个断了手脚,势必成了残废,其它的十多人都挂了彩。

  刘二的手上还沾着头领的鲜血,海带子关切的跑过来看,她抓起刘二的手问:“让我看看,伤到哪了?”

  刘二一哆嗦,挣开了海带子的手。

  海带子用奇特的眼光看着刘二,她的唇在夜风中颤抖。“你看不起我,我知道了。”

  她跑开了,刘二从背后看到她用衣袖擦去了脸上的什么东西。

  几天来,海带子跑东跑西的为伤者采药、治伤,但她去探望得最多的是关银,关银已成了海南村的英雄,若不是他带领男人们保护大家,大半村民都要遭到杀害。关银伤得不轻,但他身子健壮,几天后已无大碍。

  海带子在有刘二在的时候,总和关银大声的说笑,神态亲呢。

  刘二是个扫帚星,村民都这样认为,是他把灾祸带到了这里,虽然他在最后救了大家,但这件事却是因他而起的,每个人都尽量的避开他。原来的刘二还会傻傻的笑一笑,而现在,他连笑也不会了,整天痴痴的看着天。

  这一日,烈日洒遍了光芒,大地一片热气蒸腾,连海水也沸腾起来,波光四射,耀得人眼也睁不开。

  刘二一个人躺在滚烫的岩石上,海风一阵阵吹拂着他的发比,他眯着眼看着天空,他依旧在等待。

  “快,快,”岩石下面有人在小声说话。刘二爬到岩石边,向下看,几个光头迅速的在海滩上的乱石中穿行,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溅开来,淋湿了他们的衣襟。

  走在前面的一条大汉说:“快走,快走,莫要被村民撞见了,生了警觉,就不好动手了。”身后的大汉边走边说:“他们这几天都放松了,岂不知我们海沙帮是有怨必报的。”另外几人干笑两声,“哼哼,今晚就要他们好看。”

  几个人拉出藏在岩石缝中的小船,上了船,迅速的划向大海深处。

  刘二等小船划远后,从岩石上轻轻一跃,如同一条散发金色光芒的鱼,无声的落入水面,刘二远远的跟在小船后面,他的双腿向后一蹬,便产生巨大的推动力。

  小船划了许久,到了一艘巨大的海盗船前,大船上放下绳子挂钩,将小船拉了上去。刘二无声无息的潜到巨船侧面,露出双眼向上张望。

  巡哨的五个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,他们只想得到提防海上的船只,刘二顺着船尾下锚的铁链向上爬,在挂链的铁杆上一借力,翻上了甲板。

  他像只狐猫一样,沿着船的边缘快速移动着,迎面走来一个水手,刚要发出警报,被刘二一把捏住了脖子,喉咙里咯咯作响,发不出声音。

  “船长室在哪?“水手的双手死死扳着刘二的手,眼中的目光惊恐不定。

  刘二右手抓住水手的左掌一拧,只听咔的一声,腕骨立时折断,“唔!”水手在喉咙里惨号了一声。

  “说。”水手满头冷汗的把目光望向右边的舱门,用另一只手指了指,刘二放开左手,顺势在喉上一砍,将昏死过去的水手塞进了舱布下面。

  轻轻打开舱门,里面有十来间舱室,一个光头巡视过来,被拐角后的刘二一拳打昏,抵进一间没人的舱室。刘二正寻不着船长室,忽然听到一个舱室内人声纷杂。

  舱门是半掩的,刘二从侧面看到头领和十来人在大声的交谈,一个脸上有两条刀疤的汉子说:“老大,你怎么越发胆小了,这次带两百号兄弟,把整个村都给你踏平了。”另一个脸色白净的接口说:“是哇,老大,我们海沙帮在这南海上怕过谁来,杀人越货、玩女人是本行了,上次在王岗村可真痛快,每个兄弟最少都干过三个女人,然后再把全村人排起队来杀。”他拍拍站在身边,一个笑嘻嘻的中年人说:“连张四弟这样的大善人都杀了十七个,真痛快。”

  那位姓纸的拱拱手说:“小弟怎敢和二哥大哥相比,大哥是一口气砍了三十六颗脑袋,连刀口都砍卷了。”说完十来人都一齐大笑。笑了一阵,头领摆了摆手,众人一齐停口,只听头领说:“这次可不同,那小子挺扎手的,硬拼徒自折损了人手。”顿了一顿,又说:“若用船上的火炮轰击,距离上又不够。这样吧,老四,你带二十个弟兄去村东头埋放炸药,等炸药一响,我带两百个兄弟冲杀过去,要他鸡犬不留。”

  “大哥,”另一个留须的中年汉子说:“但上次那小子还是冲到了大哥身边??”头领把手一挥,说:“这次不担心,我让贴身的弟兄把那十来支火枪带上,不信他不死!”

  白脸汉子笑嘻嘻的摇头说:“唉,咱们的炸药性子太猛,可惜了村里的那些美女,多半剩不下几个了。”头领冷笑数声,吩咐白脸汉子:“李亚飞,你去火药房备好要用的火药,今晚二更动手。”

  李亚飞领了命令出来,快步走向火药房。刘二从隔壁舱室一闪身出来,跟在李亚飞后面,李亚飞在棋盘似的船舱里转了几转,来到一个大舱室前。

  大舱室门外由两个彪形巨汉把守,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大刀,看到李亚飞,立即将刀头朝下,双手抱拳说:“飞哥。”李亚飞嗯了一声,用钥匙打开舱门走了进去。

  刘二由侧面飞身而过,两个巨汉还未看清人影,其中一人喉上已挨了一刀,软软的倒下,另一个被刘二踢中小腹而弯腰,刘二翻身一跃,双手交错,在空中拧断了他的脖子。

  刘二推开门,轻声走入,杀掉两个正在装火药的水手,第三人转身一见刘二,大吼着扑了过来,被刘二一脚踢在胸口,狂喷着鲜身飞出。

  李亚飞听到惨叫,一转眼就看到刘二如同猛虎一般的眼光,李亚飞让另外两个水手冲上,试图挡住刘二,刘二低头让过劈来的两柄斧头,双手左右一捏,瞬间捏破了两个的喉头。

  李亚飞骇破了胆,绕着火药桶跑,刘二赶上两步,伸出左足一勾,李亚飞噗的倒地,刘二恼他狠毒,踏上前去,一脚将他的左腿骨跺得粉碎,又一脚把右腿骨踩碎,李亚飞两声惨呼,痛得昏死过去。

  屋子很大,放着七八十桶火药,还有一堆散放在木栏里的弹药,刘二在角落里找到一些搓好的火药绳,把一头接在火药堆里,这么多火药,绝对可以把这艘巨大的海盗船炸个粉碎。

  刘二在李亚飞身上搜了一遍,找不到火摺子,另外几个死尸身上也没有,原来药库禁火,一时竟无法找到。他拾起地上的两柄斧头走到引线边,用劲将斧头相击了两下,斧头上溅起的火花把引线点燃了。

  火药房并未在船侧开窗,想是为了防潮,刘二退后几步,向前猛冲飞跃。“砰!”的撞破了舱壁,远远的落入海中,他在海中潜游得一阵,只听得水面上轰隆隆的一串巨响,一阵汹涌的海潮冲得他在水中打了几个转。

  暗流过后,刘二浮出海面,巨大的海盗船已消失无踪,海面上漂满了破碎的木块和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首,有几个海盗没被炸死,抱着破木板高喊“救命”。

  刘二狠下心,他不能给海南村留下后患,这些亡命之徒什么都做得出。刘二游到海盗面前,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。

  刘二四处游动搜寻活着的海盗,忽然察觉身边水流有异,一块漂浮的门板下猛的刺来一把刀,刘二左手一划海水,避了开去。躲在门板下的头领一刺不中,翻身上了门板,对着游近的刘二搂头一刀狠命劈下,刘二身在海中,避闪不及,推掌激起一股水流,冲偏了头领手中的刀。头领一刀砍空,被刘二将木板推翻,摔落水中,刘二手一挥,短刀将他半张脸都削了下来,鲜血染红了一片海面。

  接着搜寻了一遍附近的海域,杀死剩下的十余名海盗,然后又来来回回的游了三四遍,最后,刘二确定再没有活着的海盗,他这才游回海边。

  日头已完全的偏了下去,村子中炊烟四起。刘二在海边把自己洗涮干净,慢慢的走回海南村。

  “二傻哥哥。”一个男孩抬着比他头还要大上一些的大碗,坐在石头上冲着刘二笑,刘二也对着他笑。

  “不准和傻子玩,回家去!”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在小孩屁股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,不理刘二,带着小孩进屋,重重关上了房门。

  “张婶。”刘二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叫出声。

  刘二感觉到了,每个人都讨厌他,讨厌他的傻,讨厌他带来的恶运。现在人们都远远的避开他了。

  刘二咽下口中最后的饭粒,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。“二,你就别出去了,在家里吧。”母亲站起来看着刘二的背说。

  “妈,”刘二的脚步停了停,没有再说,也没回头,终于还是走了出去。

  “二,你没有做错啊,没有错啊。”父亲仿佛在自言自语。这几天,他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,村里的人什么都没说,可是他们看过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光,那眼光比刀子还利啊。

  刘二躺在冰凉的岩石上,他的心却比这岩石还冷。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,沿海一带的雨总是说来就来。

  狂风夹着暴雨,劈头盖脸的砸下来,淋湿了刘二的全身,豆大的雨点像石子一样,打在人身上点点都疼。刘二却已经麻木。他任由雨点肆虐着他的皮肤,接受着上天的谴责。

  刘二病了,烈日的曝晒和冰冷的雨水,杀过那么多人后的心情,令他一下子病倒了。

  今天清晨的天气很好,在温柔的阳光下有湿润的海风吹过。刘二躺在岩石上爬不起来,他的嘴干得开裂,头昏昏沉沉的。

  他看见在远方的沙滩上,远远走来两个人影。

  海带子挽扶着关银,在沙滩上散着步,病人总是特别的需要新鲜空气。

  “啊,哈哈哈哈哈??”关银把手伸到海带子的胳窝里去咯吱她。海带子银铃般的笑起来。

  “好啊,受伤了还这么不老实。”海带子反过去胳肢他,又从地上抓起沙子来撒向他。

  “啊!”关银佯装着大叫:“欺负起病人来了,我看怎么收拾你。”海带子笑着跑了出去,关银在后面追。

  转眼间,他们已奔到岩石下面,海带子气喘吁吁的软倒在沙滩上,关银冲上来,一把抱住海带子。海带子的眼水汪汪的,她喘着气笑问:“你要干什么?”“我要??”关银弯曲了十指,作势欲扑。

  “嗷,”刘二在岩石上看到了海带子,她水汪汪的眼,那神态,还一直留在他记忆的深处。他像一只中了箭的野兽,一下子跳了起来,发出一声吼叫,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扼断在喉咙里。

  刘二奔跑着,一刻也不能停歇,他的心里有一根鞭子在抽打他。两边的景物不住的倒退。他跑过山坡,跑过草地,跑进密林深处,跑进了那片有树做围墙的花世界。

  刘二躺在花的世界里昏迷了。

  他看见海带子向他走来,他看见海带子坚挺的胸,结实的腿,他看见海带子那双水汪汪的眼??

  一个声音在说:“刘二,醒来吧,刘二,时候到了,你不是一直在期待这个时刻的到来吗?”

  刘二睁开双眼,他感到眼刺痛,天空的光太强烈,直射着他的脸。

  那个声音说:“刘二,还记得吗?以前我曾说过,时候一到,你就会得到答案,现在已是时候。看到你眼前的这些树了吗?它们是直通天上的,只要你爬到树的顶端,你就会得到答案。

  刘二站起身,虽然他还很虚弱,但却很清醒,他明白他将要去找寻什么答案。

  在很小的时候,刘二就模模糊糊的记起,他以前不是一个平凡的人,前世的他高高在上,有着无尽的荣耀,只因一时之气,失手打死了一个神,被罚到今世受苦。神告诉他,只要他耐心等待,时候一到,就会得到答案。

  今天终于已是时候。刘二摘了些野果填饱肚子,又扎紧了腰带,他精赤上身,满怀希望的爬上了树墙,这一切即将揭晓。

  只要爬上顶端,一切不会再重要,只要爬上顶端,就不会再有痛苦,一切即将揭晓。

  海带子躺在沙滩上,喘着气笑问:“你要干什么?”“我要??”关银弯曲了十指,作势欲扑。海带子用水汪汪的眼看着他,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。

  关银看着她娇嫩的脸,忍不住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。海带子闭着眼,睫毛在轻轻的颤动。

  关银亲吻着她的发,抚摸着她的手臂。

  海带子闭着眼,她看见刘二一身古胴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金色的光芒。

  关银亲吻着她的耳朵,轻咬着她的耳垂。

  海带子闭着眼,她感觉到自己握着刘二大而有力的手,他的掌心温热而潮湿。

  关银亲吻着她的颈,她的颈仿佛是一块芳香的软玉。

  海带子闭着眼,她靠在刘二健壮的胸膛上,听见他的心一下下有力的跳动着。

  关银亲吻着她的脸,双手在解着她衣襟上的扣子。

  海带子闭着眼,她看到刘二逃也似的离去,而自己却一个人赤裸裸的站在花毯上,内心充满了屈辱。“不要!”海带子一把推开关银,狠狠的打了他一耳光。

  关银抚着被打的脸,眼睛在问:“为什么?”

  “对不起,”海带子扣上衣襟站起来,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说:“对不起,我不能接受。”

  关银说:“为什么?你在我受伤时,照顾了我这么长的时间,我已决定要照顾你一辈子。”

  海带子平静的说:“谢谢你,但我不能接受,因为我的心里还在想着另一个男人,而且我没办法忘记他。”

  关银沉默了半天,他说:“我明白了。”看着长长的海岸,他说: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
  “不用了,谢谢你。”海带子奔跑起来,她要去找刘二,不管他怎么样,她这辈子是跟定他了。

  海带子找了很多地方,问了很多人,都找不到刘二,天黑了,海带子只能回家,她很疲惫,却睡不着。

  清晨的第一道照光照在海滩上,她已经起来了,现在她只能到一个地方去找了,那里是一片花的海洋。

  她慢慢的走着,心里很紧张,如果他不在那里,她已没有地方可找了。

  她慢慢的走着,草上的露水湿了她的鞋,头上有密密的汗珠,她没空去擦,她已看见了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。

  天地间很静,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心跳声,以前她从没有发现这些树墙是那么丑陋,在黄土地上显得如此狰狞恐怖。

  她小心的拨开那些树枝和树叶,从狭窄的树缝中穿行着,只要揭开前面那些重叠落下的枝叶屏障,就会得到答案。

  刘二已筋疲力尽,他爬到了树的顶端,一架七彩的桥闪闪发光,通向云幕的后面,他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。

  他踏上了彩桥。

  她揭起那屏障,却听见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一件物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。这一声巨响击碎了她充满幸福期待的心。

  她看见刘二重重的落在了花海里。

  “刘二!刘二!”海带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刘二的脸上。

  “我看见了,我看见了答案。”刘二的眼光幸福的停驻在海带子的脸上,他快乐的说:“我看见了花中的仙子。”

  海带子怀抱着死去的刘二,她笑着说:“刘二,你真是傻子,傻子??”她眼中滚落出许多许多亮晶的宝石,洒落在花和花,还有那许多花的中间。

  在这四周有巨树做围城的花的世界里,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死去的男人静静的哭泣着。

余政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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